南方的秋天似乎总是来得迟、去得早,夹在颇有存在感的夏冬之间,暑气还没来得及消散,人就被西北风吹进半冷的天气,刚清爽几天,赶上大刀阔斧地入冬。秋天只剩下印象里的一抹清凉——有什么可以赏玩的呢?我想来总是有的,可更多的是来不及、差一点儿。怪我被常青的行道树糊弄了。
记得前年秋天,门前银杏还没转黄,回老家探望,正值果盘里刚垒起各样水果,老人家把快过季的芒果搁了一礼拜后终于里里外外熟透了,于是我有幸得到了满足的一大口。饭前出去走走,发现社区里一排排房子码得整齐,土地之上划出一个巨大的规整空间,范围之内,你只跟生活相关,而生活只和柴米油盐相关。说话不用想遣词和造句,四字词语都在方言之间因为书面化而格格不入。乡音久违,那时的我没有停留太久,怕被吴侬软语浸得柔软。
去年秋天,从象山开往地铁站的公交车总是人头攒动,我带着行李挤上车时,只剩下前门的一角空间。路过钱塘江,观潮大军堵在半路,离高铁发车时间不算很充裕,车门口的位置堪称最佳观景台,我突然松了口气,随即在车上加入观潮大军。望着刚有涨潮迹象的一江水波,我终于想起给家里发条消息。
这个秋天我久违地留在桐乡度过,今年的夏秋之际异常炎热,和印象中大不相同。每一年都是新景象。故乡也是日日更新,二十多年前还在北港河上撑着一只小船,尽管这河道早不再通航,如今距离记忆里的故乡越来越远,离可成为、可实现的很多个明天渐渐近了。
春是在童年的早晨懵懂醒来,夏是盛年的漫漫酷热与灿烂,秋是敬这大争之世的一刻小酌,冬是劝告不要温和地走进那段良夜——等走过一遭,再来赏玩四时意趣,想来也会有所不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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