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学时，我和妹妹总会手拉着手跑出校门，一眼就会看见站在破自行车旁，穿着旧蓝色中山服，焦急张望着的父亲。一路上，两个小家伙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，而父亲一直能一心两用，一边乐滋滋地听着，一边小心翼翼地避过地上数不清的坑坑洼洼。等到我上了初中，父亲的车上便少了一个孩子；等到妹妹也上了初中，父亲便省去了一天两趟的奔波。可父亲似乎有些怅然若失，毕竟女儿一天天长大了。
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，我兴奋得睡不着觉。半夜里，听见客厅里有动静，起床看，原来是父亲，他正在台灯下翻看一本发黄的相簿。看见我，父亲微微一笑，指着一张踢足球的照片说：“这是我刚上大学时照的！”照片上，父亲生龙活虎，眼睛炯炯有神，好一个英俊的小伙子！此刻，站在父亲身后的我却蓦然发现，父亲的脑后已有好些白发了。
母亲告诉我一件往事：我刚一岁的时候，一次急病差点夺去我的小命。远在千里之外矿区工作的父亲接到电报时，末班车已开走了，他徒步走了一夜的山路，然后冒险攀上一列运煤的火车，再搭乘老乡的拖拉机，终于在第二天傍晚奇迹般地赶回了小城。满脸汗水和灰土的父亲把已经转危为安的我抱在怀里，几滴泪水落到我的脸上，我哇哇地哭了。“那些山路，全是悬崖绝壁，想起来也有些害怕。”许多年后，父亲这样淡淡地提起。
离家后收到父亲的第一封信，信里有一句似乎很伤感的话：“还记得那辆破自行车吗？你走了以后，我到后院杂物堆里去寻找，已经锈成一堆废铁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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